抚养员的职责就是保证这些孩子们像被父母养育大的孩子们一样健康,能顺利融入社会,李嘉然用百分百的热忱来从事这份工作,但职责到底实现了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李默没有追问,他看着抚养员的小腹,忽然感受到一股没由来的酸楚,于是他连忙抽了抽鼻子,强迫自己别哭出来。
他已经十三岁了,不想在相处了五年的抚养员面前丢人。
扶养员看出了少年正在凭着自尊和泪水抗争,她耐心地等了下去,直到少年眼眶中的泪水消弭,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让少年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
和扶养员的那次交流,让李默将小册子里的那句话彻底抛在了脑后,现在他已经十五岁了,对体育和数学着了迷,一天中90%的空闲时间都花在球场或者草稿纸上,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个未成型的果冻状的婴儿了。
目前,他的社交圈主要由三部分组成:学校里的同学,负责上课的老师,以及负责充当“父母”角色的扶养员。和他一起隶属于这个扶养员照料的总共有五个人,李默将另外四个人视为自己的兄弟姐妹。
李默看过三国演义,知道兄弟姐妹并不像父母一样是自然生育人的专属名词。
“李默,你没收到我发的信息吗?”
急促的喊声搅黄了李默和数学公式的搏斗,他不悦地看向喊声的来源,眉头却立刻舒缓——是杜向晚,他四个兄弟姐妹中年龄最小的妹妹。
“还在这里待着干嘛.....我们找你找了好久了。”杜向晚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刚大哭了一场,她拽着李默的手,在安静的走廊上狂奔,李默一边又一边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杜向晚始终摇着头。
具现化的不安像乌云一样从走廊两侧敞开的窗户里涌了进来,涌入李默的身体,他的心脏被无形的铁手揪住了。
明明还没到周末,学校却给李默和杜向晚敞开了有周内门禁的大门,一辆专车停在路边,载着两人向市中心疾驰而去。
坐在车里,杜向晚才上气不接下气地用哭腔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扶养员遭遇了意外事故,生命垂危。
死亡,这个李默经常在故事里看到,偶尔在深夜失眠时想到,从来没在生活中见到的词汇,达摩克利斯之剑,“唰”的一下坠了下来。
李默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拖着失去知觉的双腿沿着楼梯攀到那间手术室去的,隔着一扇小小的窗户,紧闭着双眼的扶养员躺在里面,他和兄弟姐妹们站在外面,每个人都像被抽走了魂魄。
李默阖上眼睛,七年前从那间被泡泡罩着的小学校里转学到了这间学校后,他就被指派给了这位扶养员,他记得每个周末扶养员带着他和另外四个人去野外踏青,或者看电影,或者去大商场里吃饭......
眼泪淌了下来,李默咳嗽了一声,慌张地擦掉眼泪——眼泪是对现状承认时才会出现的不祥之兆,还没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