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家门,朱思源的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每走一步都像是提线木偶,机械又迟缓。
张亭亭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还在想订婚宴的事情,忍不住宽慰她:“思源,其实......你没嫁给郑琪,未必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
“啊?”朱思源愣住了。
张亭亭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郑琪他爸爸去世早,这些年一直是由母亲照顾长大的,所以性格方面,你懂的,会比较听妈妈的话,而他妈又是那样一个人......而且,今天他不也没追过来嘛。说到底,也是忌惮钟少的身份吧。”
朱思源垂下眼,怔了半晌,才道:“我知道。”
她知道郑琪性格软弱。他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和钟聿秋,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今天的事,倘若发生在钟聿秋身上,他肯定拼了命也要把人抢回来,而郑琪却不会。
他会瞻前顾后,缩手缩脚,最后放弃她。
朱思源低低地叹了口气。
她想起六岁那年,朱父意外伤了腿,脚肿得厉害,走路都困难,只能躺在家里养病。医生说,起码得有两个月不能去厂子里干活。
家里忽然断了主要经济来源,还有医药费要支出,日子变得艰难。一天傍晚,朱母难得煮了她最爱吃的豆角土豆炖肉,态度温和地问,要不要去爷爷奶奶家住一段时间,过几天再接她回家。
“姐姐也去吗?”小思源扬起稚嫩的脸。
“你姐姐怎么会去呢,乡下那种鬼地方,又脏又乱......”说到一半,朱母也觉得不妥,立刻改了话头,“爷爷奶奶想你了,你不是也好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吗?”
然后,朱母就不由分说为她收拾东西,打包好之后直接送她上了城乡公交车,后来要读初中了,才迫不得已把她接回来,这八年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
或许,她注定就是容易被放弃的那一个吧。
吃过饭,朱思源给郑琪去了个电话。后者很快接起,两人隔着冰冷的屏幕,一阵无言。
到底是自己拨出去的,朱思源率先开了口:“对不起。”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忽然变成这样,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郑琪叹了口气:“算了,不能全怪你。”
“我走以后,那边怎么样了?”她问。
“客人们吃过饭,就都散了,我和妈也回家了。”
顿了顿,郑琪说:“徐总跟我说,公司决定把我调去B市总部,正式文件应该很快就能下来,就这两天的事。思源,走之前,我们最后见一面吧,顺便,顺便我把装修的钱还给你。”
其实钟聿秋还派人给了郑母一大笔钱,算作精神损失费,不过话到嘴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态,最后还是没说。
朱思源想说不用了,今天这一出闹得她怪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两人不在一起了,往后就是普通朋友,房子是郑家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