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去世后,祖父便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此再也不插手父亲的事;父亲成年后,祖父有一天突然就消失了。父亲从此如愿做了悬壶济世的大夫,十年内走遍帝洲十三州,救下无数生灵——其中便有我的母亲。”
“父亲救人无论贵贱种族,因此即便知道我的母亲是魔族,依旧将重伤昏迷的她带回了自己居住的竹林。”
“你父母的相遇,便如同话本里的传奇。”我笑道:“想来你母亲本是冷血无情的魔族,却被你父亲的善良打动,有了人的感情。”这世间的相恋本就简单俗套,即便如此,我依旧十分羡慕。
“说了多少次,看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只会拉低你的智商。”相子木瞥了我一眼,半认真半玩笑地嘲笑我道。
“母亲嫁给父亲,不过是因为知道父亲爱慕她,以此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罢了。”相子木说着转头看向亭外的假山,平静道:“自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是父亲教我医术和厥灵宫的法术;母亲甚至连炼血魔姬的事都不曾告诉我,她每日与我的对话不过几句而已。”
看来相子木对感情的淡漠,和他幼时的经历是有关的……我的内心忽然有一种愧疚感:我总是在心里抱怨他对感情冷漠和过分理智,却从未想过他为何如此,也没有对他表现出多大的关怀;仔细想想这一年来,都是他在护我周全,而我除了偶尔施法给他治疗之外,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
“直到我六岁那年,一群人忽然破了父亲在竹林里布下的法阵,找到了我们一家,没有任何缘由的,母亲便和那些戴着面具的武士们打了起来,她让父亲带着我逃跑,但最终我们还是被抓了起来……”他说着忽然闭上眼,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沉声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
那一幕,便是他在冰魄塔六层看到的痛苦回忆:当年弱小无助的自己,亲眼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
我心念一动,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走到他身后,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他:“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说这件事的……”原来“感同身受”这个词,在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后,竟是如此贴切。看着他难过,我心里竟好像比他还难过。
秋日的风本该凉爽,但因为赤地不分昼夜,四季严寒,因此即便我穿得厚实,站在外面这么久,也还是会觉得微冷。池塘水面泛起涟漪,枯荷残枝轻微颤抖,相子木没有拒绝我的拥抱,只四下一时寂静无声。
良久,我才缓缓松开手,相子木方才看着我继续道:“那时我以为自己也难逃一死,但危急时刻,师尊忽然出现救下了我——他杀死那些人,告诉我母亲的真实身份原是赤地的血魔刹,是他忠心的下属……”
“师尊问我愿不愿意跟随他,长大后就可以亲手替父母报仇,他同样有着炼血魔姬的血统,可以教我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