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始之悄悄回到床上,轻轻地把手机塞回到丈夫的枕头下面。丈夫翻一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了一句,夏始之觉得丈夫念叨的很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支起耳朵,在黑暗中静静地候着徐中来能够再念叨一遍,一直候到天蒙蒙亮,丈夫睡得很沉很香,没再说一个字的梦呓。
夏始之不再使用香水,似乎也被徐中来觉察,他的反制策略是自己开始使用香水,而且使用中性香水,并经常变换香水牌子,像是故意在混淆妻子的嗅觉。
几个月的暗中较量,夏始之没有找到任何有效证据,能够证明徐中来有了外遇。但是两个人的相处状况依旧没有改善,且有渐行渐远的迹象,因为相互生了提防之心,心和心就再难以靠近了。无奈之下,夏始之只好求助于外力,找了***来调查丈夫。***的电话,是她在公司写字楼的便利店门口捡的,跟“包小姐”的名片一样,零零散散撒在人流密集的写字楼群中。夏始之试着拨通名片上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一口地道懒散的京片子口音,让夏始之觉得有些不靠谱。男低音听了夏始之的简单描叙后,口吻有些不屑,说这类小事一个礼拜就能搞定,而且能够拿到法院认可的铁证,但是要支付取证费。
见到***文更生是上周二的中午,夏始之约他在写字楼群里的一家咖啡店见面。夏始之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五分钟,这是她的习惯,所有约会从不迟到。因为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上课、按时熄灯、按时换洗衣服、按时发放牙膏和手纸……遵守时间,成了夏始之日常行为意识里的重要组成部分。文更生迟到至少一刻钟,待确认夏始之是他的客户后,他连一声“抱歉”都没有,大刺刺地坐在星巴克窄小的椅子上,左右两侧还宽余地能蹲上两条狗。
夏始之对文更生的印象越发差了,她觉得坐在对面这个体格瘦小的男人不仅言谈举止缺少教养,连长相都让人生厌。他的脸像是在诠释“稀疏”这个词,两个小眼睛的眼距超过一个半眼睛;稀疏的眉毛若是长在女人脸上,倒是能省掉修眉这道工序;矜持的鼻子只在鼻尖处凸显出来,告诉别人这里是鼻子;他的牙齿里出外进不太整齐,偏偏又遇到两片不含分界线的薄嘴唇。文更生用脊梁顶住椅背,把一侧屁股掀起来,从后裤兜里掏出一个很小又很脏的简易记事本,对夏始之说:“把你老公的资料给我写清楚,姓名、年龄、工作单位、手机号、身份证号……”
夏始之迟疑一下,没有用文更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半截铅笔,而是从挎包里拿出自来水笔。她一边在简易记事本上写着丈夫徐中来的资料,一边暗自怀疑眼前这个形象猥琐的***:这货色不会是骗子吧?他真能探察出丈夫的子丑寅卯?这么好听的男低音怎么会从那么难看的嘴巴里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