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沉。
这也是我最怕的。
我像是强调一样，不停说着：「我原本会画画的……我原本会画画的……」
「那是我让你学的，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人会喜欢白眼狼。
「只有我会接受你。」
这一刻，顾青晏和我乡下的爸妈重合在一起。
犹如勾魂的锁链，扯出我隐藏了二十几年的自卑和害怕。
「你这个贱丫头，别人家的女娃娃生下来就淹死了，老娘能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感恩戴德吧！
「你就是个废物，做个饭给这么咸，盐不要钱吗？再这么浪费，我就把你卖了换盐！
「砍快点，那么点柴你要砍到晚上去吗？今晚你别想吃饭，吃白食的废物！」
我捂住耳朵，不停摇头。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我陷入了绝望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直到手背覆上一点温暖。
我哥拉开我的手，扶着我的肩膀，珍重有力。
「知诺，你要记住，你不叫赵诺。
「你是我程知言的妹妹程知诺，程知言永远不会贬低程知诺，也永远不会抛弃程知诺。」
清越的嗓音好似佛堂的钟，一下子敲进我崩溃的心里。
疗愈所有不安和彷徨。
我扑进我哥的怀里，抽噎不止。
「哥，哥，我不想见到他，我们走……我们走好不好？」
我只想逃离，逃离家，逃离顾青晏。
我哥温柔地拍着我的后背，把我带进车里，不看顾青晏一眼。
顾青晏踉跄着爬起来，伸长手想要抓住什么。
「诺诺……你不能走，我不能没有你！
「你忘了吗，是我把你捡回来的。这四年，难道你就这么忘了吗？
「我也对你好过的，你不能这么轻易就把我抛下……」
他似乎有些哽咽，可我不在乎了。
我现在有在乎我的人，我不要去在乎只会伤害我的人。
19
两个月过去，我的手终于恢复了。
不痛了，但没办法画画。
我哥自从知道顾青晏是因为什么废掉我的手之后，就雷霆手段把顾氏弄垮了。
还把他的手也给废了。
顾青晏自顾不暇，没空来找我的不痛快。
我哥给我画了好多副肖像画。
有我小时候的，也有现在的，
我问他：「哥，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我哥就捏着画笔，逆着光笑。
「小时候，妈总是喜欢把我打扮成女孩子，甚至有时候会突然买一顶假发给我戴。
「她说：『我们知诺要是这么大了，应该就长这个样子』。」
他的头发垂了一缕在耳际，被光线掠过，闪着金色。
真的很像天使。
「我总是很难为情，跟她闹别扭，说她只喜欢妹妹。
「结果自己看到照片的时候，也觉得妹妹如果在，肯定比我可爱多了。
「然后我就照着照片，想象着你的样子，画出最可爱的小姑娘。」
难怪这些画里的小姑娘，眼里都泛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