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陈淑敏嘀咕着,“糖豆又踢我了,太窝挺了,小犊子你送我回去。”肖旭知道他和马奎待在车里气氛很尴尬,也快接班了,他扶着陈淑敏上了她的车。
江岸大道上,微弱的光晕笼罩着不怎么亮的路灯,陈淑敏把车窗摇下来,两手握着方向盘,“小犊子,还跟你师傅生气呢?他那天骂你,是因为你告诉了王皓利用黑车搞他,以后人肯定会做准备,还给人通风报信的机会,王皓说是让车场换车,实际上就是变相通知王进一他被抓了。”
“你师傅是恨铁不成——”
一声巨响。
车身翻滚两周半,那时候都没有扎安全带的习惯,两个人在车里不断翻滚,车身被一棵树拦住B柱,也将车门卡住。肖旭眼前金星银星乱蹦,还混着一抹红,耳鸣夹着几声脆响。
他喊了几声陈姐,不知道是自己没喊出声,还是听力受损了,喊声闷闷的,也没有回应。
车门打不开,他吃力地抽出腿,从车窗爬出来,摇晃着去主驾驶车窗拉陈姐出来。
肖旭听见的几声脆响不是幻听,晚到一步的马奎眼看着一辆红捷达把装着爱人和徒弟的车撞下马路,几乎本能地抽出小砸炮六四,一口气将里面的五发子弹全打了出去——
随着机头哑火,枪口冒出青烟,车屁股火星四溅的红捷达如同受了惊的野猪,冒着同样的青烟消失在黑夜里。
江岸大道马路边,肖旭喊声震天,“姐!姐!”
陈姐直到被抬上救护车,没丁点回应。
肖旭坐在八个出风口的救护车里,护士在他头顶穿梭着的冷针,没一丝痛感,只能感觉到凉意一直传到脚底,和手心里陈姐的脸一样,冷。
轮胎摩擦的胶味,火药味,车尾气味,撞击的草木味,金属撞裂的味,五味焦灼,久久不散,刑警队同事拉起警戒线,红蓝警灯闪烁,让人睁不开眼。
路上四道轮胎印记相交,两道反复,再根据马奎的情况说明,案情基本被还原——红捷达第一次将陈淑敏车撞下去,司机并没有下车,而是倒车想冲下去,马奎用了枪,红捷达才调转方向跑了。
这不是意外,就是故意杀人。
现场勘查显示,车最初冲下马路后并没有翻,是在电线杆前突然变了方向,由于近30度斜坡上方急转弯向下俯冲,加上撞击的余力和车身惯性,车开始翻滚。
从痕迹位置看,车不打方向,就撞电线杆的话正好是副驾驶的位置,驾驶位置反而没事儿,按照人的求生本能,驾驶员一般会为了躲避自己一方的障碍物急打方向——但那样,就会让副驾驶的肖旭正对危险。
陈淑敏在最后关头,用自己和未出生的“马糖豆”,顶了肖旭的位置,自己撞向了电线杆。
全江北只有跑市里专线的那些黑车全是红捷达,肖旭本能地想到,王皓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