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歧深为马千里的表现而愤慨,接口道:“天太晚了,绿云姑娘那估计已经有客了。再说这么多人,也招待不开。”
袁鹰微微一笑,“有客不怕,我有诚意,想来咱们通州的爷们都是懂礼数的,看到我的诚意,自然而然的他就该挪地方了。”说话间,他以一个极优美的身段掀起了那件呢子大衣,露出了腰间两把黑黝黝的手枪柄。
凤鸣歧一句脏话闷在喉咙里没吐出来。终究身份有差,否则的话,他非骂出袁鹰八辈祖宗来不可。跟运河帮打交道时间不短,都没见过这样的混蛋,这大总统的义子,比起那帮江湖人还混!
“绿云书寓一共也没几个姑娘,这人……”
“没事,他们不进去,给口热酒喝,给点吃的就行。给老雷找一个陪着的就行了,他这人好伺候,谁都行,是吧?”
雷震春连忙赔着笑脸道:“卑职今个也是与两位小站旧人重聚,弟兄们一起喝就几杯,有女人反倒是碍事,鹰少爷玩好就行了,我们都好说。”
三拦拦不住便没了办法,只好由着他们向城里走,龙扬剑自军营里给准备了脚力,但是只有雷震春和袁鹰才有,其他跟班都是步行,这样一来速度便不十分快。凤鸣歧借了个机会来到马千里身边,低声道:
“署长,这帮人不管什么路数,待个三两天可就回京了。咱以后得咱这待一辈子,你跟绿云姑娘又是有交情的,把人往那支不合适吧。再说看他们这模样,我怕是到了地方别出事?”
“弱侯(凤鸣歧的字),你不知道这位鹰少爷的来历和脾性,所以才有这个话。这人……不是咱能招惹的。”马千里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又提醒道:“你说话可得悠着点,别真把他的火给逗起来,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你。这样吧,你陪着鹰少爷聊天,我去给打个前站,先把场子清了。省得他们一会到了地方真动枪,那就要命了。”
袁鹰对于凤鸣歧看法似乎与凤大少对他的看法相反,很是喜欢与凤鸣歧聊天,尤其对他这个名字赞不绝口,连夸这是有大造化的人,才能起这样的名字。凤鸣歧山,以周代商,这是祥瑞之兆。凤鸣歧心里鄙夷着对方:共和之后连皇帝都没了,还讲个什么祥瑞?这话听着跟宗社党似的,这话真要是传出去,非被报人骂成臭头不可。
绿云书寓乃是闹中取静的那么一座二层洋楼,造型仿的是上海的石库门,门上两顶红灯笼,就像是绿云姑娘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虽然年岁大了些,但依旧勾魂。
马千里的通知显然很是及时,按说这个时间相帮、小大姐早就睡了,来了人也不伺候。此时全都精神抖擞衣帽整齐得站在门首,绿云满头珠翠,身上穿了件六合同春缎面袄裙,轻移莲步走过来,盈盈下拜道了声:“奴家迎接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