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想上前接过江澈雪的碗时，林三花上前抢过碗，一溜烟跑到放酒缸的堂屋，道：“娘，我去打酒。”
她怕林氏扣扣搜搜，只给小半碗。
林氏骂了一句“胳膊肘往外拐的蠢东西”，但是想想即使满满一大碗酒才值五个钱，也就没再骂人，反而挤出一个笑意道：“花儿啊，不，澈雪啊，以后要买酒还来婶子这儿。”
林三花果然打了满满一碗酒出来，递给江澈雪，小声说：“你要酒做什么？下次告诉我，我从家里给你偷点，哪里要什么钱？我娘就是掉进钱眼里了。”
江澈雪心里感激她的好意，含糊解释了句“家里来客了”，就端着酒碗匆匆回去。
她用烧酒给杨煦擦了身体，酒洒在伤口上，钻心地疼，杨煦身上的肌肉紧绷，控制不住地颤栗。
他生生被疼醒，却咬住嘴唇，一声闷哼也没发出，咬到嘴唇都被咬破。
江澈雪取了干净的棉巾让他咬在嘴里，咬牙继续给他擦拭，额头上也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俯身，与杨煦很近，杨煦甚至可以看到她白皙面庞上细细的绒毛，被汗水浸湿；她眼神认真，手上动作利落，仿佛那些杨煦自己都觉得丑陋的伤疤，只是稀松平常的存在。
“好了，我去给你熬药。”半碗酒用完，江澈雪松了口气，站直身体，捶了捶酸到僵硬的腰。
“嗯。”杨煦没有再道谢，而是闭上了眼睛。
江澈雪给杨煦熬了药，想起还有些硝石，便取来大小两个盆子，都装上了水，然后把小盆子放到大盆子中，又把硝石投到大盆子的水里。
药熬好了，小盆子里的水也凝成了冰。
江澈雪把冰用棉巾包好，把药倒出来，放在托盘中一起拿进去。
“来，喝药。”她扶起杨煦，在他身后垫好枕头，把药递给他。
她动作熟稔，也许以前伺候过别人？杨煦心中忍不住地想，并且在想到被伺候的可能是个男人时，心中竟然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江澈雪也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那时候，程宣出天花，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爱的人，风度翩翩，文武双全，公子世无双，却偏偏染上了天花。
程宣让她走，她不肯，一边哭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药方，日夜陪着他，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甚至想在那时嫁给他。
程宣不肯，他说，傻丫头，我怎么舍得你？我若是死了，你就好好找个人嫁了，我的所有私房你都知道……
江澈雪哭着捂住他的嘴。
那时候她想，同生共死，有爱无惧。
只是，后来的一切，证明是她脑补太多。
呵呵，她是傻叉，彻头彻尾的。
杨煦喝药的时候眼神也不曾离开过江澈雪，看着她小扇子般的黑长睫毛一点点被泪水沾湿，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流出来，拼命逼退泪意。
他知道，她心疼的不是他，而是她的过去和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