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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我从角落里看见一副装裱精细的画,便捡起来展开,未曾料到,画上是一个影姿出尘的韶华少女。我惊得手一松,画卷飘落在地,愣了须臾才又捡起来仔细端详。
画中少女,漫步桃花树下,一袭春衫长裙飘逸地飞扬,眉目如画,貌若琼雪。
娇艳的桃花花团锦簇,如云霞似织锦,铺陈宫苑,衬得画中人轻盈若飞。
轻薄如绡的桃花落在画中人的面前,瓣瓣嫣红,片片含情。
画中人是我。
而这幅题为《泼墨桃花》的画作下方的印鉴,是叶梓翔。
他的画作怎会在此?
拿着画卷,我怔怔地回殿,依在窗前,呆望那明媚的春光。
原来,父皇让我去翰林图画院玩闹,是为了让我看见这幅画。
原来,叶梓翔想以画作博得我的芳心。
原来,除了诗赋,他的画艺也如此精妙。
可惜,我已心如死灰。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去翰林图画院,想必那些宫廷画师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日日待在殿中,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彻夜难眠,白日里萎靡乏力,汤水难进。
如此,日渐消瘦。
我再也不是那画中的少女了,而只是一个让人同情、被人耻笑的肮脏女子。
这样肮脏的女子,如何承受叶梓翔的深情?如何对得起与石头哥哥的约定?以何面目再见关心我的人?不如就此了结一生,更好。
父皇忧心不已,日日来瞧我,我无语凝噎,凄艾地望着他,或者,背对着他。
不几日,病来如山倒,卧床三日仍不见好,病情日益严重。
汤药强灌下去,没有药效,补身的灵药吃下去,亦无用处,只有卧病在床,等候母妃来接我。
我知道,我根本没有病,只是心病罢了,只要我自己想开了,就能好起来,可我不愿好起来,只愿随风归去。
我真的不想活了。
雪儿霜儿柔声安慰我,父皇亦宽慰我,六哥也常来看望我,对我说:“湮儿,快点好起来,六哥带你去放纸鸢。”
六哥赵俊抚着我凹陷下去的脸颊,痛惜道:“只要你好起来,六哥什么都答应你。”
我让六哥失望了,原也不想让他忧心,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那噩梦夜夜纠缠着我,唯有死,才能彻底解脱。
他的眼底深处戾色越来越重,眉宇间也堆积着忧愁,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如果可以,他会一剑杀了完颜宗旺。可是......
他扣着我的双肩,咬牙切齿道:“湮儿,你要活着,有朝一日,亲眼看着我手刃完颜宗旺!”
我浑身一震,他对完颜宗旺的恨,不比我少。
李容疏来过一次,只是说了一句话。
他站在我床榻前,俊美得令人窒息的玉脸锐气毕露,双眸深寒,“帝姬,身受屈辱而寻死觅活的人是世上最懦弱、最愚蠢的,帝姬不该死,而要手刃仇人,甚至把他和他的家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是最痛快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