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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小伙子也是想给大家谋个念想的,人们常说“生在苏杭,葬在北邙”,宁安人生长于黄沙之上,终年与风为伴;去世葬在戈壁之中,化作一抷黄土与大漠融为一体,亲人想去祭拜还要长途奔袭,冬天冷夏天热,遇到刮风吃一嘴沙。北邙祠虽然名字直白到像“抄袭”,但也算是让大家对逝去之人的思念有处安放。
刘美芸供了三个牌位,丈夫李勇平,以及肖翰的父母肖鹏飞和张玉莲。她照例买了纸钱,点了一把香,在祠堂规定的区域里焚烧。
一想到身边的人变成了冰冷的牌位,恨意在刘美芸心间翻涌,眼泪被拦在眼眶里不敢落下,喉咙中泛起阵阵咸涩。更猛烈的悲恸侵袭之前,刘美芸攥紧拳头再次将眼泪憋了回去。
十九年了,眼泪早在前些年就流干了。她也不想流泪,不想在李勇平和肖翰亲生父母的牌位前因为那个畜生流泪,更不愿再回忆那些锥心蚀骨的痛,每一次祭拜,每一次旧事重提,都如利爪撕扯着她的皮肉。
刘美芸擦拭着牌位,过了许久,才注意到身旁站了一个拿着新牌位要摆的女人。女人年龄不算大,约莫有二十七八,五官精致,耐看,但面上清冷。她上了一把香,跪在蒲垫上不断往火盆里添纸钱。
刘美芸伸手,女人也伸手,两人交替着,火势越来越旺。
可几次之后,刘美芸的动作骤然慢了下来。
她瞥见女人手腕上裹着纱布,渗出几点殷红。火光曳动间,牌位上的灰白色照片时隐时现。而照片上的人,竟是正在烧纸钱的女人。
刘美芸是不信鬼神之说的,虽然有一刹的心跳加速,但很快恢复如常,她不禁抬头打量起女人来。
女人中等个头,面色憔悴,头发随意扎了个髻子,眼眶凹陷发乌,长睫毛已经拦不住眼中的一泊哀伤。黑色呢子大衣配了条黑色牛仔裤,从头到脚都显得很压抑。
刘美芸的目光再次落在她手腕上的纱布时,突然陷入一种莫名的心悸。
多年前,她也像面前的女人一样,用伤害自己来寻求解脱,整颗心困在深渊之中,暗无天日。但当她看到肖翰稚嫩而又透着坚毅的眼眸,她决定挣脱冰冷的牢笼,击溃颓败的自己,成为他的依靠。
装纸钱的塑料袋见了底,女人抱起牌位,几滴眼泪随着她的站起落在了脚边。刘美芸也将最后一把纸钱撒入灰烬,起身时,余光扫到了女人的大衣口袋。
女人衣兜里露出一寸橘黄。刘美芸对露出的东西很熟悉,那是一把便携水果刀的刀柄,她的超市里一直有卖。
女人随身携带刀具,再联想到贴着她照片的牌位、割伤的手腕和浑身上下充斥着哀伤的精神状态,刘美芸的心脏猛地收缩了几下,眼底透着莫可名状的恐暝。似是有一种力量推动着刘美芸跟紧她,或许是她与当年自己的状态太相似,又或许是担心女人真的因为自己的视而不见殒命,总之刘美芸连电动车也没顾上骑,一路跟着她,踏上了回宁安的公交,下车后又徒步经过两个街区,来到了一个四周都是店铺的药材批发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