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指数:10分
男人咽了口唾沫,“我看你他妈是疯了。”说罢,他一手抢过了董靖雯的棍子,董靖雯没抓住,一嗓子“还我”,惹来了好几个人的围观。那男人嘴里念叨着,“我让你烧”,伸出脚就去踩那团火苗,“你敢!”董靖雯疯了似的扑上去,但男人轻松就推开了她。她嘴里骂着,从烧着的火堆里抓了一把灰,朝那男人脸上扬过去。这一下,周围的人都啧了起来。
“你妈的!”男人也怒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抄起棍子朝董靖雯的胳膊重重挥过来。董靖雯没站住,直接侧跌在了地上。她挣扎着站起来,刚要把手里的另一把灰撇出去,一个声音在背后凌厉地响起来,“董靖雯!”
董靖雯被这声音叫得一顿,男人的棍子又挥了上来,却被另一个身影一把抓住。
“董靖雯,你妈没死。”那个身影把棍子甩开,男人向后一个趔趄。
“你说什么?”董靖雯用手指着那个陌生男人的脸,“你是谁?我警告你别他妈乱说话。”
“我是你亲生父亲。”陌生男人声音平静。
董靖雯停顿了一下,一个巴掌就朝男人脸上挥去,男人躲开,拿出手机。“你自己看,是不是你妈?”
屏幕上,视频里的女人插着呼吸机,监护仪上的波纹跳得董靖雯的心脏一蹦又一蹦。那确实是母亲,董靖雯两行泪唰地落了下来。
“跟我走,别在这儿闹了。”男人说,“走吧,去看看她。”
住院处楼上,高高地打开了一扇窗户。“几点了?在医院后院吵?都是病人心里没数吗?”
……
庆城的晨曦像一顶蛋黄色的毡帽。这座盛产石油的城市巨大,从城东有鹤栖息的湿地路过,见了遍地的磕头机,城西是辽阔的风力发电厂。通体奶白色的风车,在吹过倾城的狂风里扭曲着庞大的身躯。庆城的历史很短,直到上个世纪末它地下的丰富矿产资源被发现,这一整个荒凉的平原才迎来翻新。这座城市松垮,松垮到庆城在外面的人眼里是个大城市,而庆城的人都知道,庆城的皮肤老化,骨质疏松,不需用很大力气就可以将它剥离成许多小块。
董靖雯呆呆地望向窗外,那条孝带在她的手里仿佛都要被扯碎了。
她是亲眼见了母亲的遗体被推进焚化间的,她那时的哭喊好像还在耳边呢。她把头转过来,看向副驾驶上那个自称是她亲生父亲的人。母亲说过,父亲早就让火车碾死了,她这些年也丝毫不想了解那个男人的事情,无论如何,丢下母亲和她,早死也是罪过。黎明清冷的光照在那男人的脸上,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董靖雯摇下车窗,窗外的凉空气一下子涌入车内,涌入几夜不曾安睡的董靖雯的眼眶,刺痛着她疲惫不堪的神经。
那和庆城的空气味道不一样,已经驶出庆城了。董靖雯在心里念叨着,她无心辨别方向,只见车子在高速旁的草甸子直接拐了下来,穿过了一片玉米地。人高的玉米株叶在车身上擦出细细的水痕,摇晃的车身让董靖雯觉得有些恶心。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在一座低矮的平房前。